Art endorphins藝術腦內啡

最近一直在看商業周刊中有關＂自殺＂的話題，想起一件畢業前發生的事。

在一次＂缺口與完整＂的自由抒寫，那次主題是母親節送給母親的話，因為前面的繪畫，幾乎沒人寫了很表象的母親節快樂，比較深層的語言伴隨意象傾洩而出

美少女，優等生，甜心可人兒。寫的盡是對母親的怨懟，種種限制與不自由，結論是：每次都不讓她和同學出去，媽媽我長大了不再是小孩，沒有自由的小鳥，好想去死。

找到機會和她聊，先聊說要不要和母親談談，總是要盡到為人師義務。本來還很憂鬱樣子，一聽我勸她的話，她的漂亮眼睛看了我幾秒：老師，這太不合你的Tone了!（馬的，學我講話）

畢竟教了一年，我大剌剌性個性又很容易讓人摸熟，對方聰明早熟，一下就識破我的假面。我嘆了一口氣說，好啦！別管你媽妳想出去玩就去吧，一副恰北北的樣子，路人還要小心妳咧，我看喔妳媽是怕外面的人被你欺負吧?

她一聽先大笑起來然後又莫名奇妙哭得稀哩嘩啦，老師你不懂，我被管的很苦。

同一個主角，這次是在無名開部落格，用同樣罵人功力這次是罵班上同學，還在及時通傳給她姐妹看說要絕交，最後說要自殺給大家看。她最好的麻吉害怕又緊張，但是又不想和導師講，要我跟她談。

藉著畢業典禮佈置，我請美勞能力強的她來幫忙，趁著只有她在時慢慢聊到重點。果然，很激動講講講那幾個＂背叛＂她的＂賤人＂，她覺得沒有人可以信任，很孤單，很想去死。哭得稀哩嘩啦。

＂好，那妳決定好了方法了嗎？＂

＂什麼？＂突然被我打斷，淚眼婆娑不解看我。

＂妳不是想死？有想過怎麼死嗎？＂

＂我想讓大家後悔，從我房間書桌前的窗戶跳下去！我媽和那些賤人一定會後悔一輩子！＂臉上很訣絕表情。

我放下手邊纏成一團的尼龍線，正視著她說：

＂妳那些同學不到一個月後就要畢業，妳確定他們會後悔還是笑妳？真正會後悔的是愛妳的人，原本就討厭妳的人看你自己殺掉自己高興都來不及了幹麻後悔？！搞不好他們還會去麥當勞慶祝咧！＂

既然說了，決定殘酷點一次講完：＂不過我想妳媽一定也很後悔，因為妳家在四樓，妳跳的話大概不會死但是可能要半身不遂躺一輩子！妳可以躺在床上睜眼看她痛苦後悔的樣子，死了就看不到了＂

我講完廠商電話打來就繼續忙手邊工作，她一直沉默很久，偷瞄她發呆樣子一臉不甘心的思忖著什麼，不過畢竟還是孩子，我猜是不會真的去死了。沒多久突然想到什麼抬頭問我：


＂老師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？＂＂囉唆，要問就問吧＂

＂你有想過要死嗎？＂很小心翼翼看著我。

＂有啊！常常咧！＂當我說我跟她一樣，身邊的＂賤人＂也很多，她居然就笑了。

＂要不要找一個高一點的大樓一起跳算了，讓一堆人後悔？＂我笑笑挑釁的問。

＂哪有這樣的，才不要跟你咧！＂啊咧～死小孩，我就知道你哪敢跳，不過其實，我也不敢。

然後她就畢業了，昨天看到美少女是在麥當勞前騎著腳踏車，人在對街燦爛笑臉和我打招呼。那麼像漫畫美少女的笑臉，誰知道她會寫出那麼多不滿與狠狠罵人的字眼？這類的＂乖學生＂大概很難被察覺吧？！

活著和死都很難，生命很難，很多大人都在學。想要消失也行，但千萬別想著是要給什麼人後悔才結束自己，因為那些不愛妳的人怎可能後悔什麼，真正會難過到椎心之痛的只有父母吧？